雜記寄札

　　標榜微笑服務的微笑腳踏車公司，在暑期強打一波促銷活動，藉由我老爸選出的微笑先生作號召，預定要用腳踏車逛遍台灣一圈。

　　「微笑先生，半小時後會到下一家分店，請盡快吃完便當，馬上補妝等上台。」我把便當拿給周博志，忽視他裝可憐的眼神，一切公事公辦。

　　依照行程表的時間安排，本來應有一小時的中午休息時間，但上一家音響出了問題，加上公司請的童星鬧脾氣，導致活動拖延半小時才結束。

　　有微笑先生，當然要有微笑小孩伴隨，那名聽說剛出生就接過多支奶粉廣告邀約的小男生，助理小姐說是演藝世家的第三代，根本看不上我們臨時租來辦活動的多功能貨櫃車，一下台就吵著要搭自家的車，他家的司機道歉多次後，才拱著小王子上車跟隨在我們車後。

　　目前車上有工作人員和活動主持人，以及我和周脖子，身後堆滿展示用的新品。其他人也是從活動一開始就跟著我們跑，只要有一點休息時間，無不睡在折疊椅上。

　　這次配合夏日節約能源計畫，公司的腳踏車宣傳活動標榜全台騎透透，一開始跑大台北地區時確實是以腳踏車代步，周脖子不光是要騎腳踏車，行程緊湊的活動幾乎沒有坐下休息的時間，撒隆巴斯到後來當內衣和衛生褲穿，一個禮拜下來他的雙腳實在支持不住，才臨時改變宣傳方式。

　　這次宣傳主打親子車和情侶車，骨架雖已比它牌輕許多，但長時間騎下來，就算體力再好也消磨殆盡，剛才那難纏的小鬼還死命不願上車，坐上癮後又不願下車。

　　還有開放觀眾試乘活動，是由脖子坐在主騎的位置，他踩輪踩得鐵鍊都要燒起來。明天乾脆改成兩人一組才能試乘，不然一群小女生都圍過來湊熱鬧，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剛才我在後台已經先吃過飯團，見他才扒幾口飯，就放下筷子，兩手拚命揉大腿和小腿。

　　「很痠嗎？」我問個廢話問題。

　　先聲明，我只是看不過去才問，要不是我那吃人不吐骨的老爸，見他好欺負讓他攬下這活動，我也不會跟著他出來跑。說是要讓外界認識周脖子當他養子，還不是為了省下人事費！從活動一開始，他就不曾抱怨過，就連一開始他騎車騎到筋疲力盡，也是因為腳軟到起床爬不起來才知道他忍痛很久。要是沒有個人在旁注意他，哪天過勞死就玩完了。

　　現在活動量沒起初那麼大，但累積的疲勞卻沒時間減輕。

　　「還好，沒問題，安捷你要不要睡一下？」

　　他仍然是一貫的笑容，一如他面對每個人的笑容。

　　這時候管我做什麼？沒注意到化妝師補妝都是為了掩飾你的疲態嗎？

　　「時間還沒到，多吃一點。」時間壓得這麼緊，要是可以，我也想直接替他的肚子打個洞，把整個便當丟進去。

　　他搖頭。「我不餓。」

　　早上只吃片土司配雞精，踩了幾千下踏板竟然說不餓？

　　「如果不想吃便當，看你想吃什麼，待會我替你買。」看他被當廉價勞工整得慘兮兮，我也算是加害者其一，總不能任憑他餓肚子。

　　他皺起眉。

　　我馬上補一句。「你敢說不吃，我就硬把那盒便當塞進你胃裡。」

　　沒料到他停下手的動作，拿起擱在矮桌上的便當。

　　「餵我。」他坐著我站著，便當抵在我胸口。

　　我掃視一回車內的人，就算本來清醒的，也讓我的視線射得背身做事。

　　餵就餵，先說了，是看他可憐。

　　我把行程表夾在腋下，接過他的便當，揀出一片青江菜，在根部凹陷的地方放些飯，包起來塞進他張開的口。

　　「還說不餓。」他吃的表情像是吃了多美味的食物，我不禁脫口。

　　一說出口就讓我想把便當砸到他的臉，沒事嘻皮笑臉的做什麼？

　　本來他的手還在揉腳，突然撈住我的腰，我毫無防備就跌坐在他腿上。

　　「你頭殼壞掉！」

　　這傢伙，不是腳在痛嗎？要是待會站不起來怎麼辦？我想起身，他卻緊抓著我不放，我背對他，感覺到他抽出我紮在褲裡的襯衫，手從背脊往前摸，增厚的繭擦過腰側，撫過左腹，停落在肚臍附近打轉。

　　「克制一點！」我隔著衣服抓住他的手，唯恐他就這樣把衣服掀起，要是再摸下去，絕對不是說該下車就能了事。

　　「不要。安捷，我知道你也想要，你一有反應就連後頸都是紅的。」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脖子！

　　「待會還要工作，會有人看到。」

　　完了，真的有反應，這不爭氣的東西！

　　「可是爸爸說如果不想宣傳，隨時都可以停下來。」

　　「咦？」我怎麼都沒聽老爸說過。

　　這時我也無暇去糾正他的稱呼。

　　「爸爸說，看我能撐幾天，就讓我們出國度蜜月幾天，待會直接到機場，行李會有人送過來。老公，老婆我撐了一個月，總該給我一點獎勵吧？」

　　聽他喊老公喊得親暱，我不禁起一陣雞皮疙瘩。

　　先說了是我看他可憐，才願意讓他叫司機停車，在眾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車，隨手招輛計程車，就直接到桃園機場。

　　旅行也是為了犒賞他的員工旅行，絕對不是蜜什麼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