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我沒抱他，開始幫他按摩腳。

　　以現在的姿勢，要是我抱他一定會兩人摔個鼻青臉腫。

　　「為什麼不抱我？」

　　親愛的，待會你要抱我看看嗎？如果你可以抱得起來，那以後二、四、六我都當零號，就算當上面的零號也沒問題。

　　折騰一會，我們總算進房。他的床擺兩個睡袋，那睡袋就是用來玩遊戲的道具，衣櫃打開，有一半的空間都是擺放公司給的樣品。

　　「我幫你調好設定，一進去就會到遊戲場所。」

　　最近這種控制腦波的遊戲很熱門，大概是因為現代人壓力太大，光靠在電腦前打殺已經不能排解鬱悶，一定要刀揮下可見血，刀面切開人體時還能夠有肉黏附在上頭的實感。

　　佑霖鑽進睡袋，戴上這款遊戲的專屬頭套，雙眼一闔只差沒說晚安就像睡著般進入遊戲。

　　兩個睡袋並排在新買沒多久的雙人床上，這時我竟然想到開瓦斯自殺，這些遊戲道具當初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如果我是家長看到幾個女兒躺在睡袋裡，絕對會直接禁止她們玩這款遊戲。

　　佑霖皺起眉，他現在一定在嫌我動作太慢，我趕緊把頭套戴上，鑽入睡袋調整好舒服的姿勢。

　　好好的禮拜六，躺在床上測試遊戲，我想也只有我們會這麼墮落。

　　「你好慢。」

　　果不其然，他兩手交叉在胸前，坐在一張木椅上，翹起的腳不停晃啊晃的。

　　這遊戲是他寫出來的，只要跑過一次程式就會對裡頭的擺飾一清二楚，但對我來說就像突然跳到古裝劇裡，連身上虛擬出來的衣服也很新鮮。

　　唔，還真是樸素的造型，全身上下不是黃褐色就是棕色。

　　這遊戲的人物是讓玩家在設定帳號時依自己的樣貌調整，因為只有男性角色可以選擇，而多數玩家是女性的情況下，大部分玩家的外型都有經過大幅修改。佑霖現在的造型根本就是在裝年輕，用自家的電腦玩也不會經過公司的伺服器，仗著這點他就用自己高中時的相片下去設計成立體外型。

　　「我們要測試什麼？」

　　「別急，難得進來當然要玩一下再出去。」佑霖離開位子，我們本來有一段距離，他飛也似的往我這衝，快撞到我時跳起勾住我的脖子。

　　沒錯，是跳起來。

　　這時就要想一下相對的問題。我看他的身形沒什麼改變，但他卻需要跳起來才能搆到我的脖子，甚至還可以把我的身體當尤加利樹抱，掛在上面讓身體騰空擺盪。

　　那只代表一件事，就是我成了巨人，不僅如此，我的手臂大概跟一般人的大腿差不多粗，其他部位就不必說，當然也都是大一號尺寸。

　　「測試遊戲就跟平常一樣就好，沒事把我的身體弄成這樣，……」我攔腰抱起他，原本想要興師問罪，但看到他的臉就完全罵不下去。

　　看起來這麼可口的樣子，又自己送上門來，根本就是誘使犯罪。

　　「你怎麼又戴起眼鏡？」我的身體比理智先行動，俯頭吻咬他微翹的唇，他也沒反抗，任憑我上下其手。

　　他推了推以線繫的眼鏡：「這個是裝飾用的。」

　　「這裡是哪？」

　　有兩樓層的木造屋，中央是完全打空格局，一樓中央擺放數張桌椅，這景象倒是眼熟。

　　「客棧。」

　　「掌櫃、掌櫃！」

　　突然有人嚷著從外面衝進來，我意識到自己還抱著佑霖，趕忙放下他。

　　「怎麼了？」佑霖看也不看他一眼，示意要我坐下，坐在我腿上，自己拉著我的手圈住他。

　　「外面有一行商旅要包下整間客棧，現在人手忙不過來。」那人態度恭敬地說道。

　　佑霖聽完掐指計算，口裡喃喃唸著不知哪國的語言，突然出現十來名跟我相同裝扮的人圍住我們，每個人的長相都差不多，活像日本忍術的影分身。

　　那群人像是已得到指示，跟著剛才進來的那個人浩浩蕩蕩離開。

　　「那是什麼？」

　　「你的同事。」

　　我當然知道此同事非彼同事，也就是我在這遊戲中跟他們的身份是一樣的？

　　「那你剛才像在唸咒的又是什麼？」

　　「那是方便測試才製造出來的人物，要用馬拉雅拉姆話才能夠叫出來。」

　　什麼媽啦母鴨拉的，反正他高興就好了。

　　「我現在這身肌肉是要砍柴嗎？」

　　「如果你想去劈柴我也不反對，不過待會有客人進來，你就要負責接待。」

　　……這是什麼自虐的遊戲？

　　「我覺得我這身體拿來當店小二還蠻浪費的，可以讓我去參加武狀元徵選嗎？不然當個揮刀的大俠也不錯。」

　　要玩就玩大的，沒道理平時在現實看人臉色，到遊戲裡還要看客人臉色吧？最好是能夠將對手的臉改成惡客戶的臉孔，一解平日無法發洩的怨氣。

　　「下次我會跟負責腳本的作者商量看看。」佑霖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指著二樓。「上面是給客人住的房間，你來試試看能不能抱著我跳上去。」

　　跳上去？目測約莫兩人高度的一樓，再加上二樓走廊的欄杆，起碼要跳將近五公尺才能夠直接躍入二樓。

　　「你現在身懷絕技，如果你可以抱著我跳上去，看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這裡明明就沒其他人，他還故意貼著我的耳朵講，手指在我胸口圈劃。

　　我本來是不吃這一套，但這遊戲的觸感還真寫實，難得看到佑霖這樣就讓我沖昏頭。我抱著他站起身，兩手都沒空著想想仍然不妥，只好將他掛在肩頭。

　　「世哲，你這樣真的很沒情調，要嘛就來個新郎抱跳上去。」他的頭被我悶在背後，不滿地抱怨。「反正又摔不死，你怕什麼？」

　　我不管他的嘮叨，腳一蹬，身體竟像直接搭上了升降梯，我還真懷疑身上被纏了鋼絲，天花板有工作人員把我往上拉。

　　我拍拍佑霖的屁股，這時才發現他衣服的布料真好摸。

　　「為什麼你要在這裡當個公子哥？」剛從客棧往外看，外頭一片荒涼，看起來就像水滸傳裡面賣人肉包子的客棧。

　　「我是掌櫃。」他用指甲抓我的背。明明就是個公子哥，抓人像撓癢似的。

　　「掌櫃明明就要戴個小圓帽外加長袍馬褂，最好還能捋著白鬍子，手拿算盤工於心計，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抱著講話不方便，我讓佑霖自己站著。

　　「你不懂的，雖然那種樣子也有人愛，但還是要像我這樣比較有市場。」他用手指爬梳微亂的頭髮。「而且你也不會想跟外表可以當你爸的人做吧？」

　　我突然感到一陣寒顫。

　　「掌櫃，我想到還有事要先下線。」

　　「你剛才不是說你很無聊，我替你找樂子還不好嗎？」佑霖那張年輕的臉溢滿笑容。「我之前已經把下線規則修改過，不然剛才光是我們這樣抱著早就被踢下去，現在我們除了做那件事，沒有其他辦法可以下線。」

　　「哪件事？」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件事，但遊戲玩到這樣也太荒唐了吧？

　　他拉開客房的木門，裡面竟然是金碧輝煌。我跟在他身後走入房間，右牆掛有百駿圖，左牆一幅谿山行旅，桌上放著翠玉白菜，我本來還想找那塊肥肉，大概是會破壞情調就沒放上。

　　那張誇張得過火的床根本就是龍榻，雖然我知道遊戲裡本來就隨便設計者天馬行空，但要弄上這些東西，絕對要付不少版權費。

　　「世哲。」

　　「嗯？咦欸！」

　　可以這麼快就脫起衣服嗎？一切都是腦波被控制住了，這跟作夢不是沒什麼兩樣嗎？

　　「你要在桌上、牆上、還是床上？」

　　桌上有菜蟲，牆上有馬，那我只好選擇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