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莫擎，你說你想知道我爺爺的故事，我跟你講了你又不理我，這樣我很可憐欸！」身穿卡其制服的高中生從身後抱住麥莫擎怨道。

　　「你去那邊，我現在很忙，待會下班時間會很多客人。」麥莫擎用夾子快速替架上的香腸翻轉半圈，每條香腸都呈現油潤的色澤。

　　麥莫擎是母親在未成年受暴產下，由於家中無法撫養就送往中途之家，一直到國小畢業後才被領養。他知道院方是倚賴他的養父經濟援助才得以運作，與他同期被收養的幾個孩子，為了未來能有獨自謀生能力，大多直接在養父名下的企業工作，先是從最基層的員工做起，若是有求學的願望，也會出資協助。

　　現在在他身邊圍著他打轉的學生，就是他的養父的孫子，仗著比他小上五歲，總是動不動就摟摟抱抱。

　　包彥軒頗為無趣地在旁邊甩書包，嘴裡一邊叨唸：「我回去要跟爺爺講，說二爺爺的小孩都不陪我，他還抱怨工作太多沒時間玩。」

　　「你敢亂說我就殺了你！」麥莫擎目光惡狠狠地瞪視過來。

　　包彥軒眉頭皺一下，伸手往口袋裡掏零錢，走出店外又轉回店門口。為了通風，火烤區是設在門口，走入店裡則是賣生食與內用區。

　　「我要一根『你的』香腸。」他一臉淫邪地把兩枚十元硬幣放在櫃台。

　　麥莫擎絲毫不為所動，夾一根已烤熟的香腸放到烤架中央稍微烘過，空著的手拿一根竹籤從下刺入後遞出。

　　「謝謝光臨。」

　　「你真的好冷淡。」

　　「是你太熱情了。」

　　「現在每天回到家看到爺爺他們你儂我儂，就算在家裡也沒有那樣放閃光的。嘖嘖，反倒是某人不知道是怎樣，就算是不舉也沒關係，雖然我還是比較希望是你舉。明明都已經得到爺爺的同意，跟你同床到早上也不弄亂我的衣服。」

　　「你閉嘴！」

　　麥莫擎想到這點就頭痛，自己是懷著報恩的心情來包家，打算從底層一邊工作一邊進修，第一步就是要先讓自己有管理一家店的能力，沒想到店面還沒接下手，就先把包家的孫子先拐到自己身邊。他謹守分際不出手，並不代表他沒有慾望，但一旦出手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包殷強在麥襄常發生意外後，把公司的事都交給子嗣處理，也因為這樣才會讓原本待在國外讀書的包彥軒回國。他知道麥襄常沒有其他親人，即使有，在這麼長段時間也已失去聯絡，於是就讓莫擎跟了他的姓。

　　養父猶如風中殘燭的生命，每日有大半時間以睡眠度過，包殷強經歷過一次他幾乎斷氣的恐懼後，無時無刻都守在他身邊，毫無保留地付出隱藏的情感。

　　「要是有一天我也像二爺爺那樣躺在床上，你像爺爺那樣陪在我身邊該有多好。」包彥軒嘴裡嚼著香腸悶聲說著。

　　麥莫擎放下夾子，離開料理台，直接揮了他一巴掌。

　　「請收回剛才的話。」

　　「不要！」他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如今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白皙的臉頰瞬間浮現出手印，眼眶裡也盈滿水光。「每次都是我抱住你，你都硬梆梆的不理我，我要親你你又會把我推開，我說喜歡你也當作沒聽見，那你是要我怎麼辦？還說我年紀太小，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

　　包彥軒的聲音讓路過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有幾名看起來是要購買的客人見狀迴避。麥莫擎逼不得已只好把會妨礙生意的孩子拉進店裡的儲藏室，請內用區的同事幫忙留意自己負責的區域。

　　「都那麼大了還哭，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麥莫擎抽幾張面紙往他臉上抹。「你再哭，回去爸爸會擔心。」

　　「我要跟爺爺說是你害的。」

　　麥莫擎差點按捺不住又想多打一下，但看他哭得鼻子紅通通的樣子又覺得有點可憐。

　　「不要讓爸爸操心，你待會洗把臉，我幫你冰敷一下再回去。」

　　「吻我。」

　　「嗯？」

　　「我要你吻我，剛才的事我會當作沒發生過。」

　　麥莫擎凝視嘟起的嘴，唇上還有油亮的光澤。

　　他低頭吻下。

　　他想起昨晚看電視轉到的綜藝節目，裡面請了一群藝人，問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像是「你的初吻是什麼滋味？」。

　　大蒜香腸的味道。

　　他當然不會知道，對方早已在他睡覺時吻過他不下數百次。

　　直到唇移開，包彥軒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哭功得逞，嘴角不自覺上揚。

　　「這樣滿意了嗎？」麥莫擎心懷不捨地揉著剛才被他打過的臉頰。

　　包彥軒像貓一樣用臉蹭著他的手。

　　「我的米腸……」沒有被打的臉頰，也有不下於另一邊的紅潤。

　　「你的米腸？」

　　「我的米腸也已經切開來等你放進香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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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囡仔，學這種下流話叫我怎麼對得起爸爸？」

　　「沒關係啦，我又不會當面問爺爺說他的香腸有沒有放進去過二爺爺的……唔、唔！」（被摀住嘴巴）

　　「你再說一次看看！」

　　「你沒發現我們之間存在一個刻意被忽視的狀況嗎？」

　　「什麼？」

　　「我叫爺爺，你叫爸爸，那我要叫你叔叔欸！在床上叫『叔叔，不要……停』，感覺很刺激！但是這樣很像Ａ片裡面的劇情，我還是喜歡浪漫一點，要在刺激和浪漫間選擇真煩惱。」

　　「……放心，你不必杞人憂天會有那種困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