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借賠罪之名請他吃飯,也不枉我平時在外型下的功夫,起碼裝個無辜應該還騙得了他。這時我還分不出他是否能夠接受跟學弟交往,但既然他不惜說謊也要跟我去氣氛好、情調佳的排餐廳吃飯,我想我給他的第一印象還不壞。

  「可是聽說那裡的店很貴欸!如果學長想去,那我直接給你錢好了。」

  「那家店是我家開的,可以只收成本費。」

  我裝可憐說只能夠請他去速食店,想必這招正中他的罩門,不惜又是說謊,又是倒貼錢,這完全出乎我的預想。

  早在一開始知道他的MSN帳號時,我就把他的帳號拿去各大入口網站測試過,像是有名大站那類當然更不會放過,偶然看到一篇兩年前的舊文章,那篇發在外縣市的討論區,是他主辦返鄉公車的廣告。確認過聯絡信箱絕對是他發的沒錯,除非他的家人在這兩年搬到學校附近,否則那家頗負盛名的排餐廳絕對不是他家開的。

  學長真的是好人。這不是我的奉承話,而現在只要有使用網路的人,很多人也不願聽到這句讚美。

  吃過飯隔天,他只拿份報紙和飯團在圖書館外吃早餐,前晚我們吃得太晚,送他回圖書館牽車後我就直接回宿舍,沒想到他的筆記和那些書僅僅一夜就不翼而飛。

  我看得出他心情差到完全不想跟人說話,只見他在圖書館裡四處問工讀生和職員,但卻徒勞無功。而在這時是進大學後第一次期中考,我必須顧著每天的考試,只能稍稍抽時間去幫他找那些遺失的書和筆記。

  他的書會被偷走有大半是要歸咎到我身上,但他只淡淡跟我說書被偷了很倒楣,僅僅提過一次就沒再說過。他大學讀的科系跟我所讀的比較有關,經過偷書一事他也沒拒我千里,反而還拿了一大疊過去的筆記給我。

  要鎖大鎖那天我也進去觀察過他,通常常待在裡頭讀書的人會有個習慣,那就是坐的位置通常不會有太大改變,像學長他習慣坐在窗邊的大桌子,方便他把一整包的書攤在桌面,可以不必花時間從整疊書裡抽書出來。而他周圍桌子所坐的通常也都是那幾人,有慣常在禮拜三下午去睡午覺的女生,也有時常在禮拜四早上圍一桌討論個案的小組。

  學長其實是很悶騷的人,除非必要,否則他不會特地去跟人搭話,也因為這樣,他問過圖書館裡的人員也問不到書的下落後,就自認倒楣也沒找其他辦法解決,像是問當時在場的人。

  之前載他到圖書館的那個男人,雖然我一直不知道他跟致鈞是什麼關係,但我也時常看到他特地進圖書館找學長,學長每次都會耐心聽他講話,即使我看他前一秒還為桌上的資料煩惱,似乎只要那男人一來,他就會暫時撇開研究。

  曾有幾回我差點跟那男人對上視線,幸虧是我先注意到他要轉頭,才勉強不動聲色先將視線移回用來遮掩的雜誌上。也許只是錯覺,總覺得那男人看學長的眼神跟我相仿,同樣是對他懷著情慾。

  書遺失那天,我也看到那男人進去過圖書館,但他沒去找學長,學長平時都面對窗戶,當然也沒注意到他在身後徘徊。

  如此回想,益發覺得他當時的行為怪異,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似乎能猜到那男人跟書被偷走脫不了關係,也能揣測出他的動機。

  即使我已把他當嫌疑犯,但也不能直接問學長關於那男人的身家資料,他跟那男人的交情絕對比認識不久的學弟深厚,如果我的猜測錯誤,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僅回歸原點,絕對會被他判出局。

  偵探漫畫寫道:「犯人一定會重回現場。」

  我就真的在圖書館裡埋伏,特地選了入口的位子,每當有人進來就瞄一眼。

  大一的課多,原本的學分數加上助教課就有三十多堂,我也擔心這樣埋伏會逮不到人,所幸這回老天還算是站在我這邊,就在致鈞去上課的空檔,我看到那男人進圖書館。

  看到他時我只能先按捺住想質問他的衝動,先觀察他的行為再做判斷。之前這節課因為致鈞不在,我也不會特地留在圖書館裡,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犧牲午睡時間來逮人果然有收穫。有了上次的受害經驗,致鈞專用的桌上只擺著早上剛從架上拿下來的參考書籍,以及幾枝筆和活頁紙來佔位置。

  那男人擅自坐在致鈞的位置上,他拿起桌上的筆,左右張望一下後,確認沒人看見,就放到鼻下嗅聞。

  咪的,有夠變態。

  我遠遠看見他的動作,輕手輕腳接近他,先拿手機替他取景照相,趁他像吸食毒品一臉神智不清,突然拍了他的肩膀。

  「幹嘛?」他一回身,全無方才的醜態,好像他正在讀書被我打擾似的。

  「你在做什麼?」

  他心虛地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把剛才照的畫面轉給他看,他馬上站起身要奪走我的手機。

  好歹我以前學過一點跆拳道,雖然是跟小學的體育老師學來,也足以應付眼前的肉腳。我閃躲他伸過來的手,想及學長的書和筆記都還在他掌控,也不好惹怒他。

  我把手機收進口袋,把他推到牆上。

  「學長的筆記在你那邊對不對?」

  他遲疑片刻,我拉扯臉部肌肉露出最凶狠的表情,他總算點頭。

  「把學長的筆記和他的書給我,否則我就把剛才照的照片貼到表特板和八卦板,看標題是要用『某大圖書館有癡漢』還是『內有變態』。」

  我成功替致鈞要回筆記和遺失的書,說成功也不對,當我進到他那間骯髒噁心的寢室,看到桌面上留有一球球揉成團的紙,光看上面的字跡就知道那是從學長的筆記撕下來,我捏起一角,還沒完全湊近看就聞到腥臊味。

  如果不是要拿著筆記全身而退,我一定要把他摜在地上痛揍一頓。

  「喂,把那張照片刪掉。」他把書給我後,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把照片寄到我的信箱,再當著他的面把手機裡留存的刪掉。他大概也沒料想到會被抓個正著,沒多加確認我是否有備份,這麼愚蠢正合我意。

  隔兩天我和致鈞約在咖啡廳見面,如果告訴他是那個變態拿走他的筆記,那等同是讓學長知道有個變態在暗戀他,而從那傢伙口中我完全探不到他們的關係為何,看他也不敢讓學長知道他喜歡他,要是學長其實也喜歡他,搞不好會神經接錯回應他的變態行為。

  於是,我就告訴致鈞,書是我偷的。

  時間太過緊迫,我也怕那傢伙反咬我一口,要是他告訴學長說書是被我偷的,我就連替自己說話的機會也沒有。我也想過像聖誕老人把整袋書放在學長家門口,但以那傢伙的變態程度,搞不好每個小時都會到學長的住處附近晃,平常我也不能太晚回宿舍,這狀況對我太不利。

  如果學長之後推敲過能明白書不是我偷的,或許還能拉近我們的距離。

  我對致鈞撒了個原子彈蕈狀雲大的謊言,等他把漫天的塵埃吹散,就能明白我的苦心。

  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我真恨不得能夠抱住他。他拿了書,腳步不穩地離開咖啡廳,他戴上安全帽時,我幾乎就要衝出去拉住他,擁住他向他道歉。

  我拚命讓自己不要移動身體,只要身體一動,我一定會馬上出去騎車追他。

  悶聲坐著就讓怒氣愈盛,我拿起身下藏著準備要送給學長的生日禮物原料,決定先回寢室準備好後明日再戰。

  幸好室友們晚上都去夜唱,我也省得躲藏,趕工裝飾明天要給學長穿的衣服。

  隔天一早,我帶著熬夜備妥的禮物和醞釀兩日的怒氣,惡狠狠殺到那傢伙的住處。

  我時間果然算得準,就不相信他早上五點會醒著!要嘛也是怕他剛好熬夜到早上,而精神又比我還好,那才真的難解決。

  我把風衣脫掉先放在門外,見門一開就馬上衝進去,對準他的要害痛毆了幾下。他還沒認出我的身份,畢竟我這身偽裝絕對是他的童年記憶,在剛睡醒的情況下看到這身裝扮,搞不好還以為是在睡夢中。

  我也沒狠到要把他打個半死,但看起來應該會被瘀青折騰幾個禮拜,也因為要克制力道,我還被他打了一拳,一不小心牙齒就劃傷口腔內側。

  之後馬上去學長家,幸好之前我把書拿回寢室的動作做得夠大,看起來姚立慶他們應該多少有幫我說到話,至於之後的事,就是關起門來做的了。


**

  「學長,那個男的是誰啊?」

  在圖書館裡,我的位置已經從離他兩個桌子遠進展到同張桌子。沒想到那個傢伙竟然又恬不知恥要來找致鈞搭話,他見我在場,打哈哈一陣就悻悻然離去。我當然沒放過這機會,馬上問出幾個月來的疑問。

  「你說他啊,就是他賣機車給我。」

  「你為什麼要跟他買車?」現在回想他之前載致鈞那時期,搞不好還對致鈞毛手毛腳,就想再去扁他一頓。

  「因為他開的價格很便宜啊,又是新車。」致鈞一邊改考卷一邊回道。「而且還有試車期,試車期間我很滿意就決定買下了。」

  「試車期?你說之前他接送你到圖書館是試車期?」我不由得放大音量。

  「對啊,不過他也真是殷勤過了頭,就算急著賣車求現,也不必多花錢來討好我,一開始我覺得價錢合理就打算要買下。」致鈞面色一凝,他放下紅筆。「等等,為什麼你會知道他載我到圖書館?」

  死定了。

  「哈、哈,我、我只是剛好隨便猜猜而已。學長你這樣不行,要是哪天被載去賣就慘了。」我急忙搜尋腦中有什麼事情可以轉移話題。「我想,既然我們的車同款型,你那台再退回給他吧!」

  致鈞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他拿出一張廢紙,在空白處畫一條直線,接著在上面標上路標,從直線延伸出多條道路。

  「我每個禮拜都要去這些地方,你要我怎麼去?用走的嗎?」他還特地把每段長度標出實際距離。

  「沒關係,我可以當你的馱獸!」

  死了,我怎麼可以把昨晚看的傲嬌攻略劇場套進來用?

  他沒有甩頭不理我,眼神往四周巡過一回後,突然把我拖到層層書架後的牆邊,低下頭吻我。

  「學弟,請你以後說話不要那麼可愛好嗎?」吻了一陣,學長才沉著聲說道。

  喵的,明明就是主動強吻後還臉紅的人比較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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