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大學的四人宿舍裡，為了讓有限的空間達到最大利用，通常都會將相同的家具歸類在同一區，長形的空間，四個木製衣櫃分別擺放在一進房的兩側，上下舖的木床緊鄰衣櫃，接著是連接的兩個書桌。開學前剛進寢室，就可以看到如同鏡照般左右對稱的擺設。

　　姚立慶不僅書桌與許仲儒比鄰，晚上分睡同一側上下舖，連衣櫃也成了鄰居。因為對上視線的時間比其他兩個室友多上許多，平常缺個什麼文具，通常就直接向身旁的人借，大一同寢的都是同系，作業上也可以互相協助。

　　在他注意到許仲儒總會有意外之舉前，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娘。

　　說好聽一點，就是清秀。

　　姑且不論他那頭特地去挑染過的蓬鬆褐髮，本身就長得脣紅齒白，一雙眼睛比家裡讀高中的妹妹還大，雖然還不至於被錯認為女性，但舉手投足仍有說不出的女性化。

　　不到一個禮拜，他就把許仲儒歸為宅男。

　　只要待在寢室，不是見他在看動畫，就是抱著租來的漫畫窩在床上看。

　　他也沒多提，只有在瀏覽愛情動作片條目時，偶然看到非真人的愛情動作片，會另外詢問他是否要看。

　　「欸，你有沒有膠帶？」

　　「有，找一下。」

　　許仲儒拉開抽屜，抵在腹部上探手翻找。

　　平時在寢室裡有共同的默契，因為相信他人也為了自己方便，除了公用的消耗品，只要遮掩起來，像是抽屜、衣櫃，就算沒鎖也不能探看。

　　姚立慶匆匆地瞥一眼。

　　他看見平常母親上班前會擺在化妝台前的行頭。

　　「喏，拿去。」

　　姚立慶接過膠帶，按捺下愕然的思緒，陷入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的窘境。

　　在那之後幾天，當室友全在寢室裡，只要許仲儒離開房間，他就想問其他兩人是否也看過那些瓶瓶罐罐。

　　這樣的問題困擾他沒多久，很快地又讓其他問題覆蓋上。

　　平常整層樓住宿生的衣服固定都會懸掛在樓梯旁的曬衣間晾乾，雖然並非刻意，平常只要去晾衣服或收衣服，或多或少都會注意到一些樣式比較特殊的衣褲，尤其以內衣褲為甚。

　　禮拜一早上，一群人在曬衣間議論紛紛。

　　人難免有湊熱鬧、想知道八卦的天性。

　　姚立慶刷牙洗臉過後，也跟著湊入人群。

　　人群的焦點，是一件粉紅色連身裙。貌似圍裙與短裙結合，一塊黑布從後腰延伸至腰側，兩條紅緞帶在應該是肚臍處交叉，圍裙的周圍不乏蕾絲裝飾。

　　宿舍是男女分棟，雖然時有耳聞女學生偷偷潛進管理較自由的男宿，而讓一幫沒女友的室友恨得牙癢癢，但會這麼大膽把角色扮演的衣服拿出來現，分明是要讓一眾男丁抓出男方公審批鬥。

　　姚立慶聽幾個學長發表宣言以示清白，深知在那正義凜然的言辭背後，大夥兒同時想的就只有……只要女方穿著那件來個有圖有真相，沒圖來真人更好，眾怒不僅會在瞬間平息，男方大概要有隨時被嫉妒者暗殺的心理準備。

　　然而，沒有借住的女學生承認自己是女僕裝的主人，經過一夜，那套服裝就失了蹤影，為宿舍怪談記下一筆。

　　直到姚立慶為了參加典禮向許仲儒借白襯衫，雖然僅僅是一瞬間，他看到與那件女僕裝同色系的頭巾，就懸掛在衣櫥門後的鉤子上，已是幾天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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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吧？」

　　一日，兩人比肩算著微積分作業，許仲儒冷不防問道。

　　「看到什麼？」

　　姚立慶還摸不著頭緒，一張黑色參雜粉紅色的卡片落至眼前。

　　『女僕咖啡廳，等待主人的到來，喵！』

　　粉色少女體的旁邊還有個正妹一手握拳，舉起微壓下手腕，做出招財貓的動作。

　　「有興趣可以過來看看。」許仲儒語氣淡然說道。

　　「咦，咦？我才沒那種興趣！」

　　姚立慶急忙撇清，他想到之前在曬衣間看到那件女僕裝，再連結到掛在許仲儒衣櫥裡那條滾著黑色蕾絲邊且繫著紅絲帶的頭巾，只能聯想到手中這張名片上的女僕咖啡廳，其實是男扮女裝的偽女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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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探一個人是否有進入此行的潛力，不必特地拿動畫鉅作推廣，也不必拿模型擺在書桌上誘導，只要一件小小的飾品就可以窺知一二。

　　平常的治裝費光憑老爸給的零用錢根本只能填零頭，我看到那家店開出只要去打工，每個月都會送給員工一套衣服的優渥條件，就算單價較高的衣服，只要補差價即可。

　　那件朝比奈女傭服就是老闆錄取我時送我的。

　　因為老爸規定只有假日才能打工，而它的布料沒辦法用機器洗，我只好在店裡手洗完後，再拿回宿舍晾乾，否則晾在店裡一個禮拜，等下次去大概會被哪個客人收購也說不定。

　　我趁夜把衣服晾在曬衣場，隔天果不其然就被人指指點點。圍觀的人群中，我看到姚立慶的背影。

　　如果他知道那件衣服的主人是誰，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當下我也沒試探他，要佈局當然要來個出其不意才有趣。

　　於是我就把頭巾掛在衣櫥門後，至於整套衣服還是藏起來比較保險。

　　自從我「不小心」讓他看到那條頭巾，他電腦裡的糟糕片出現了《主人，請您溫柔一點》、《女傭調教秘辛》。

　　老闆說介紹一名客人可以記嘉獎，依照他的來店次數同時可以成為我兌換衣服的點數。

　　「你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星期日都說沒空？」

　　自從有了學長，我已經好一陣子沒去作萌萌蛋包飯。但最近治裝費是兩人的份額，我只好又重操舊業。

　　「沒什麼啦！」

　　通常只要我這麼說，學長就會顧及面子不再往下問。

　　學長狐疑地看我一眼。

　　「聽說……最近電子街那家女僕店，為了競爭還提供客人換裝調戲女僕服務，不如我們待會去看看。」

　　「咦？才沒那回事！只是照個相而已。」

　　「哦？你很清楚？昨天楊琝寬說他在網路上看到有人把照片放到部落格，我還看到一個很眼熟的臉孔呢！」

　　那個該死的傢伙，以為自己是學長高中時代的宅友人就很了不起嗎？

　　不過，這樣拐著彎要套我話的學長，如果要我來個特別服務，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在這什麼都不奇怪的年代，沒人說女僕不能反攻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