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章,烤杯說他那邊缺一個媽豆!」

  烤杯是我們跟的頭頭,會有這個綽號,是有一次中秋我們辦員工烤肉,他就拿個免洗杯到處討食物吃,當然這人實際上也很靠北。

  「缺媽鬥干我們屁事?去找皮條討人啦!」

  我自己加註解。皮條是別組專門去外面挖角的。

  還有,阿章就是小弟我啦!

  「皮條說他找不到適合的,烤杯說什麼他要一個四十歲以上,平凡又見不凡,普通又見高貴,像是鄰家大男孩但又帶點高不可攀的氣質,時而像小惡魔,時又純真得像小天使的中年男子。」

  「……烤杯該不會是在說他自己吧?」

  「天知道。」阿林聳聳肩。「他還說不要專業的,最好去外面路上隨便抓一個。」

  「隨便找個中年人應付他就好了。叫皮條去問問看有沒有人的親戚要賺外快,長得還可以的就行。客戶是要印傳單,印起來這麼小一個,長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啦!」

  我伸出兩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個長方形。

  沒幾天,就來了七、八個中年人。

  這可真是環肥燕瘦的景象。

  媽的,那個老伯少說也有六十歲吧?還有那個躲在角落的,他是還沒睡醒嗎?眼睛怎麼是一條線的?

  「這些人就是今天我們要面試的人?」

  「對!」

  皮條似乎很滿意今天來的人數,連平常完工才買的炸雞桶都準備好了。
  
  「你知道我們是要拍什麼吧?」

  「知道啊,眼鏡行的廣告。」

  「那你找個瞇瞇眼的來拍是拍給誰看?」

  皮條伸出食指擺動兩下,嘴裡還發出嘖嘖聲。

  看到他那樣子就很想貓下去。

  「這你就不懂了,拍了還可以在下方寫上:『我們的眼鏡,讓您的雙眼更靈動』。」

  我想也沒想,直接付諸行動。

  果然是只會出一張嘴,要是拍起來連本來還有點縫的眼睛都被遮住,那我不就要拜請特效組修圖了嗎?

  雖然依現在的情況,不管是誰被選上都要修圖。


  替每個人拍一組照片,再讓烤杯選,果然全部被打回。

  拿給他時,他一直擰眉勾唇。

  我跟阿林說的果然沒錯,他就是要我們找他拍。我故意忽視他的擠眉弄眼,決定繼續等下一匹千里馬。

  

  「阿章啊,你們媽豆是不是還沒找到啊?你中午還沒吃吧?這個給你。」

  「嗯。」

  企劃部的小陳拿了一個咖哩麵包,平時那麼小氣的傢伙竟然會給我東西,絕對有所求。

  他連上面黏的膠帶都當我的面替我撕開,把麵包推出一角才給我。

  「我有個叔叔現在沒工作,他快四十歲,外型還可以,可不可以請你看看?」

  我吃了咖哩麵包。

  當然要『看看』人家的叔叔。



  看的第一眼,是還不錯。不過也沒有到驚為天人的地步,但跟烤杯要求的那些條件還蠻合的。

  我拍拍他的胸膛。

  「漢草不錯,去哪練的?」
  (漢草:體格)

  「哇以炸扛啦蘇欸。」
  (我以前扛瓦斯的。)

  為了不用把機器扛來扛去,我直接請他到我住的地方拍。要是帶他去公司,計謀沒有得逞的烤杯一定會從中阻撓。

  我把客戶給的鏡框樣本拿給他。

  我觀察他的臉,看就知道沒戴過眼鏡,也沒戴過隱形眼鏡。他穿一身破爛的衣服,全身上下的洞都可以當洞洞裝了。

  我拿之前幫雜誌拍封面時,男媽豆拍完說不要的衣服給他穿。

  再替他擦些去角質的乳液,東搓西搓洗乾淨。

  嗯,看起來還算人模人樣。

  「阿漢,看起來還不錯吧?」

  你問我幹嘛叫他叫得那麼親熱?這是突破心防,懂不懂?

  他害臊地點頭。

  ……我沒事跟著不好意思幹什麼?

  拍照、拍照!

  「先戴上眼鏡,看鏡頭。不要抖,眼神銳利一點,你就當作我這邊有隻蟑螂,你要殺了這隻蟑螂。」

  一張。

  「把眼鏡往下拉,你前面地上有份報紙,你身體和頭不要動,看你要怎樣才能看到地板,不是叫你翻白眼,眼皮往下閉。」

  兩張。

  「把你的領帶往下拉,上面的扣子解開兩個,眼鏡的位置不用改,外套的扣子都解開。眉頭不要皺,很好!」

  三張。

  不是我老王賣瓜,他還真是個可造之材,動作雖然慢了點,但姿勢真是恰到好處,也不像那些公子哥拿翹。

  「接下來拍有笑容的,腳交疊起來,眼鏡戴好,手放在膝蓋上。」我伸手往右指。「看著這張圖,好,眼睛不要動,嘴角稍微勾起,一點點就好,別露出牙齒。」

  第四張。

  這年頭男媽豆就是要吃光女性的荷包,當然要給點沙必死。

  我離開相機,到他身邊。

  他的臉還是紅紅的,幸好他的膚色夠深,拍起來絕無大礙。

  我替他摘下眼鏡,收起夾在衣領,多解開兩顆襯衫的鈕扣,順便弄皺整件衣服,把襯衫下擺掀起,讓肚臍也露出。

  剛才要他把內衣脫掉是正確的,這麼健康的膚色遮起來太過浪費。

  「師父。」

  師父?

  這裡好像只有我而已,他是叫我沒錯吧?

  現在連剛進的小弟都直接叫我喂了,現在竟然被個比我大十歲的老男人叫師父?

  「什麼事?」

  「這樣會不會很變態?」

  糟糕,整個人就像蝦子一樣。

  「不會。」冷汗落下。

  死了、死了,多虧剛才狀況那麼好,現在該怎麼辦?

  我直接把自己的上衣脫了。

  我打赤膊,你露肚臍,怎麼看也是我比較變態吧?

  「現在流行這個,沒什麼變態的啦!」我拍他的肩。

  「師父是白斬雞,你要多曬曬啊。」

  這傢伙也不看我為了他都脫了,竟然敢調侃我?

  我二話不說直接替他拉下褲子的拉鍊。

  「阿漢,請這樣拍。」

  果不其然,他又臉紅了。

  我真想剪掉我的舌頭、剁掉我的手,順便炸掉我的耳朵,被說一下有什麼關係,就是想逞一時。

  「好啦,跟你說著玩的還當真?」我馬上替他拉上拉鍊。

  「啊!淦!」

  啊什麼淦?

  我低頭一看。

  死了。

  我夾到他的命根了。

  更正,是我替他拉拉鍊,拉鍊夾到他內褲裡的東西。

  「你別著急,沒有夾太多,別動,我幫你解開。」

  我先打開大燈,跪在他腳邊,開始跟那該死的拉鍊奮戰。

  天啊,人家還沒四十歲我就讓人不舉要怎麼辦?

  他腳不時會突然抖一下,抖那下我那根也跟著痛一下。

  埋頭把內褲和皮從拉鍊下解救出來,我真怕他會突然用拳頭打死我。

  從拉鍊的縫慢慢抽出布料,他的內褲和內褲裡的孩子總算相安無事。

  我的頭也很平安。

  「真的很對不起。」

  本來想說如果他覺得痛就讓我也遭到報應,但這事關下一代啊!

  我站起身,恭敬向他鞠躬。

  抬起頭,卻看到他眼眶泛淚。

  我知道你很痛,但也不要用這眼神看我!

  我應該跪在他腳前跟他磕頭。

  但我卻吃了他豆腐。

  別越哭越凶,我有不要下一代來換你的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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