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路西華投胎十日後，路易拿著奕君的光球回到冥界。

　　已多年不再熬煮藥湯的忘川前，幾名孟婆在岸邊發送藥片，若有叛逆、不願吃下的鬼魂，就會強迫他們服下。孟婆一般都是穿著黯淡、材質粗糙的長袍，奕君一身白袍在其間益發醒目。

　　孟婆不見得是女性所司，況且靈魂可變男變女，原本的屬性就不太重要。

　　路易向總管眾孟婆的男人點頭示意，那男人就是他曾說過吃他豆腐的老色胚。男人外表不老，用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他，他這次接替路易的職務，自然知道路易能就此脫離這個陰暗的世界。

　　路易刻意忽視背後那道灼人的視線。

　　他拿出僅剩的一錠藥片。異於之前給路西華的，這藥片吃下轉世投胎，死後會再重拾過去的記憶。

　　早在十天前他就跟奕君討論過，處理完路西華與奕燐的事後，接著就讓他投胎。

　　奕君結束手上的工作，接過路易手裡捏著的藥片，仰頭吞下。

　　「謝謝。」

　　他曾看著奕燐喝下黑濁的藥湯無數次，也曾看過他嚥下藥片。如果已經回想起路西華的事，總見他一面掉淚一面遺落剛撿回的記憶；若是還未想起，多半是一臉茫然的神態。

　　奕君第一次感受到失去記憶，卻釐不清現在的思緒。

　　他逐漸遺忘自己為何身處此地，直至遺忘為何存在。

　　眼前的是誰？他不明白那人為何要抱住自己。

　　「再見。」

　　記憶完全消弭的最後，他只聽見這兩字，後腦杓被一股熱流竄入，還未來得及反應，靈魂就被執入人間。

　　「你的自私會害死他。」身穿黑袍的男人淡淡地說。

　　路易瞪了他一眼。

　　「在人界，擁有對其他三界的無知，才能存活。」男人接著說：「多餘的力量，只會讓他成為肥美的獵物。」

　　「有我在，他不會有事！」路易衣袖一揮，將自己縮小為原本身形的十分之一。他飄浮在忘川上，水面圈起陣陣漣漪，漣漪逐漸往外擴大。

　　彷彿吞沒他的靈魂，他旋即被捲入漩渦。

　　「不是只有你能夠動用關係。」對著逐漸平緩的水面，男人低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