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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教、助教!」

  別吵,我在想事情。

  「考卷要放哪?」

  我先驅散在腦中翻轉的推導題,把提早交上來的考卷收作一疊。如果不是因為老闆延到現在才考期中考,我也不用禮拜日來學校坐鎮監考,早就直接衝到他寢室把許仲儒揪出來。

  經過一晚,根據我的推導,他說書是他叫別人偷走的,但一直到我拿假麥當勞餐給他之前,他還不知道誰是車主,從圖書館外面看不到裡面,他也不會看到我就坐在停車處的正前方,他不知道是我貼尋人啟事,也不會知道哪些書是我的。

  之後為了等他,我就沒有再回到圖書館,如果他的同夥找遍整個圖書館,觀察沒人在旁邊的物品,裡面有那麼多用書佔位子的無人位,加上偷竊與偷錯的風險,這種整人方式未免太冒險。

  圖書館人那麼多,雖說也有可能是他的共犯看到我在用電腦,如果是平常日人不多還有可能,那天人來人往的,要剛好看到也太巧合了。如果他要惡整我,大可以扣留我的東西繼續騙下去。

  反正我就是犯賤,他都這樣說了,我還替他想藉口開脫,但卻想不出他會這樣講的理由。

  我怎麼樣都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如果在跟他第一次見面前他就心懷詭計,甚至是假借吃飯來支開我以便行動,人心會險惡至此,那以後還有誰敢幫人?

  三個小時的考試結束,我收齊考卷後,全數裝進牛皮紙袋封好,迅速離開教室去牽車。幸虧之前留有他的寢室電話,找到他住的宿舍棟號後,我拿著昨天他給我唯一一本不是我的書,以此為理由來找他,藉此問清楚整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確認門牌上是他的名字,我握拳往門面敲幾下。

  「請進!」裡面的人連訪客是誰也沒確認,我也省得麻煩就直接開門。

  果然是糜爛的宿舍生活,堆積如山沒洗的衣服,泡麵、自助餐盒散亂在桌上,垃圾桶呈現異常的弧度,堆積的垃圾維持巧妙的平衡。四人房裡兩個人在打線上遊戲,一個人忙碌地切換五、六個聊天視窗。

  許仲儒不在這。

  三人都沒說話,一時我也不知如何開場白。

  我杵了半分多鐘,其中一名打魔獸的突然轉頭過來。

  「呃!你是誰啊?」

  另外兩個馬上轉頭。

  「我要找許仲儒,有書要還給他。」我簡單說明來意。

  如果書真是他偷的,那共犯搞不好就是他們其中之一,要不就是他們三人都是。

  「他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聊天的那位說道。「看你是要留紙條給他還是之後再給他。」

  他們瞥了我一眼,注意力又回到螢幕。

  「他有說他要去哪裡嗎?」我問。

  「沒有,不過他這幾個禮拜都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大事業。」坐在應該是許仲儒位置旁邊的室友說道。「好像是在找一個偷他東西的人吧?」

  偷他東西的人?

  「那個人已經找到了,前天晚上他帶了一大袋子東西回來,還怕我們看見把那些東西塞在床底下。」

  我道聲謝,馬上離開他們房間。

  掏出手機,我只想趕快打電話給他。該死的宿舍區,訊號連一格都沒有。

  好不容易到稍微接收得到訊號的地方,我馬上撥出他替我輸入進去的號碼。

  通話一接通,他悶著沒出聲。

  「你現在在哪?」想開場白還不如直接當面談。

  「你家外面。」

  他的聲音參雜颼颼的風聲,我馬上掛斷通話,騎上我的一二五,離開學校往住處奔去。

  又不是拍偶像劇,沒事搞成這樣做什麼?

  一停妥機車,我只記得拔下鑰匙,一下車才發現連安全帽都沒戴,怪不得剛才迎面的風如此暢快,也幸虧沒被攔下。

  我三步併作兩步衝刺上樓,果然看他穿著風衣待在門前。他手上拿一個包裝過的物體,今天氣溫降了一點,學校位處山坡更顯寒冷,他本來就白的皮膚被風吹得透著紅潤。

  然而卻掩飾不住嘴角的瘀血。

  「學長,你終於回來了。」他沒什麼力氣地說道。

  算算今天從我早上出門到現在,也將近過了五個小時。

  如果現在真的是在拍偶像劇,那他應該要氣若游絲說完這些話,接著就心滿意足、面帶微笑地倒在我懷裡。

  因為這不是偶像劇,他沒倒下,站得直挺挺的等我開口。

  「書不是你偷的對吧?」我打開大門,示意讓他先進屋。「隨便找個地方坐。」

  他眼神不安地觀察四周,手裡抱著那袋東西,像極受驚嚇尋求安全感的小動物。

  「你找到偷我書的人,把書拿回來後,騙我說是你偷的。」

  「你怎麼知道?」

  我忙著替他泡茶暖身體,雖沒看到他的表情,也可從他的語氣聽出他的驚訝。

  這不過是我的推論,從他室友的話大概摸出個輪廓。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把兩杯熱茶放到矮桌。「你剛才打架了?」

  我按捺住想伸手碰他的衝動。

  「你說哪件事?」

  「為什麼你要騙我?」除了那件事,難不成還有別的事?

  「因為我想看學長生氣的樣子。」

  ……人正果然連大腦的構造都不一樣?

  「如果我生氣到也在你臉上留下這樣的傷口,那你不就很無辜?」

  「打的人是學長,那就沒有關係。」他忽然提起精神。「學長生氣的樣子真的讓我很萌,如果不是想讓你多在意我一點,昨天我真的很想衝出去抱住你。」

  這傢伙是剛才在外面吹風吹到腦袋秀逗了嗎?

  「學弟,以後請不要這麼做,學長我很開不起玩笑。」我瞄一眼昨天被我扔在桌上的書。「那些書和筆記,真的很謝謝你。」

  「那不算什麼,我還要慶幸能夠藉此找出礙事者。」

  「什麼礙事者?」

  他又露出那種笑容,第一次看到我還被電得渾身不自在,現在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懷好意。

  「沒什麼,……他大概是跟學長研究相同的專題,才會想扯學長的後腿,現在有我,學長你可以放心準備論文。」

  聽他這樣的解釋似乎還蠻合理,我就姑且相信好了。

  「學長。」

  我剛要啜口茶,他就喚一聲。

  「學長你沒有話要對我講嗎?」

  我直視他那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閃著水光。

  要我說什麼?

  告白嗎?

  剛剛他好像也說了類似告白的話。

  告白這種事,如果丟給年紀小的去做似乎很不負責任,但如果他根本沒有那個意思,我這話一說出口就沒辦法收回。

  我反覆琢磨,想到茶都涼了。

  放下被緊握在手裡的茶杯,我深深吸一口氣後再緩緩呼出。

  「學弟。」

  「嗯!」

  如果可以,我還真想試試看MSN告白。

  「你是同性戀嗎?」

  靠、靠、靠……北邊走去撞牆啦!

  這是什麼鬼告白?如果這裡有洞,我直接躲進去好了,就算現在挖洞,也只能跟樓下房東說哈囉。

  看來我只能咬斷自己舌頭了。


  他果然又笑得人畜無害的樣子。

  「我是啊,那學長你是嗎?」

  如果桌上有兩個圈叉鈕,那我會拔起叉鈕丟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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