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我曾經愛他愛得卡慘要死，但註定不能結合的靈魂，一開始我們的相遇就是美麗的錯誤，本體組成雖然都是布料，但迥異的外型成為阻絕我倆結合的高牆。

　　靈魂有性別之分，不像人類或一般動物侷限肉體限制，同性相吸、異性成為情敵的情況比比皆是。你們人類會因同性被拆散，不過就目前這一年代，那樣的情況也少了許多。

　　兩抹靈魂各抽一部分出來就可以合而為一成為新靈魂，這是我們物品靈魂一系繁衍後代的方式。如果內褲與外褲的差別如同人類與猩猩，那內褲與領帶的差距大概就猶如人類與狗。

　　同族相吸，異族相斥，即使相吸，也不得結合。如果哪天你們人類帶隻狗回家稟告父母要共渡一生，姑且不論令尊令堂是否懂得狗語，狗族的生命比人類短上幾倍，就算有共渡到最後要把狗泡到福馬林中的心裡準備，想必沒有父母能夠接受這種狀況。

　　現在社會如此開放，把內褲當外褲穿，外褲當內褲穿也司空見慣，我也曾參加過丁字褲和牛仔褲的婚禮，雖然兩方家長都反對他們結合，但同樣都是有三個洞又是替人類包臀蓋飛機的種族，之後也平和地共渡往後的歲月。而就在他們結婚不久，有一回兩褲交纏得太激烈，一不小心妖精打架到主人的夢裡去，他們的主人就那麼剛好是服裝設計師，一醒來就把他們纏綿的姿態畫成設計圖，創造了一條同時展露丁字褲狂野與牛仔褲勾勒曲線的嶄新褲型，而他們的下一代理所當然就投胎到主人設計的褲子裡。

　　至於領帶和內褲，你們能想像領帶和內褲結合的樣子嗎？

　　不管抽出哪部份揉合都格格不入。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我們也曾幻想過要是他緊緊環住我，姑且不論當時我是女用內褲的外型，就算是我現在這身藍白條紋內褲的造型，鬆緊帶再環條領帶，那根本就是應酬喝醉的上班族把西裝褲丟在店裡，還把拉扯下的領帶綁在腰上。

　　我也曾偷偷幻想過要是我們有孩子，第一個是女的應該會不錯，這樣就可以照顧接下來的弟妹，但不管怎麼組合我和領帶的外型，把長條縫在我身體的任何地方都很奇怪。在前面會成為又假又長的飛機，在後面會成貓，至於在兩側嘛……穿到人類身上活像可以打陀螺。

　　「喂，你怎麼了？」

　　從突來的震驚漸漸抓回思緒，從他的表情，我看不出他曾記得我的跡象。

　　「你還記得你那情深意重的對象嗎？」我幾乎要痛哭流涕，壓抑著驚喜與挫折交雜的情緒問他。「你記得我了嗎？」

　　他搖頭。

　　他怎麼可以搖頭？

　　我抓住他的鬆緊帶拚命搖晃他。

　　「你怎麼可以忘記我？難道你忘記我們曾說過要是下一世能成為同性別的內褲和領帶，即使無法結合也要共渡一世？」我悲憤地吼道。「人類有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我們也發過直至世上無布料，只要我們的靈魂不滅，也要永遠記得對方的誓言。」

　　我的舊情人，他的面色一凜，突然直勾勾地凝視著我。

　　「嶺岱。」我輕喚他的靈魂所擁有的名字。「我是你的褲褲啊！」

　　我無法說出我的靈魂名，那是不堪回首的名字。不是我藏私，而是我無法制止替我取跟飛機名沒兩樣的父母，也無法改名。

　　他的兩邊褲管抬起，突然扣住我的褲管。失去褲體的束縛，施力的力道幾乎就是呈現出情緒的強烈程度。我無法推開他，他突然默念了一串咒語，加上細微的動作作為指示，我就被制得無法動彈。原本靈魂狀態可以依據行為選擇收放形體大小，但我就像武俠片中了劇毒的肉腳，只剩下嘴能夠開合發聲。

　　「你在做什麼？」我拚命使力卻徒勞無功。「放開我！」

　　嶺岱像鬼魅般逐漸抽長靈魂，他的形體就像把四角褲撕成長條狀後綁成一串長繩，我只感到陣陣壓迫侵蝕我的精神體，他以我摸不清究竟為何物的情緒波動蜷繞我的靈魂。悲傷、憤怒、悵惘、絕望，種種負面情感籠罩住我，我拚命忍耐亟欲崩潰的魂體，一旦精神潰散，我就會化成行屍走褲。

　　「我的帝諦，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嗎？」

　　他一反他的本體給人忠厚平實的印象，邪魅地撫摸我的靈魂，我想維持與本體相同的外貌，他卻像要將我撕裂般拉扯著。

　　靈魂一旦被撕裂成碎屑，過往我曾經歷過的事就化為灰燼，這不像本體一死亡就等著投胎就可了事。

　　「住手！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讓你一起死！」痛至深處，我只能做出如此無力的威脅。

　　只有一個攻擊咒語是能夠在靈魂無法動彈的時候用口說，那是以自身作為媒介，召喚制裁布料的魔物附身，以物剋物，我的靈魂之後會被魔物吞食，同時也會解開他的束縛，給他痛擊。

　　他的靈魂纏繞著我，痛楚與他的氣息像鞭子與糖般，我的魂魄已有一半散落，他仍像懷著深仇大恨凌虐我，我不願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去。

　　「天地萬物傾聽，神剪刀手在天如斯，吾褲召……」

　　我的聲音像是沒入他的氣息，口定著在發出最後一個音的嘴型。

　　他的氣息突然抽離，但我不僅無法動彈，連聲音也發不出，如果不是能看得見周圍環境，幾乎以為自己就化為天地塵埃。

　　他離我約莫一褲寬，將靈魂捏塑成一個形體。

　　是綱綱。

　　「變成這樣你還捨得殺我嗎？」嶺岱用著綱綱的聲音說著。「一條渴望跟主人戀愛的內褲，真是可笑透了。」

　　現在一定有人拿根棒針攪著我重量極輕的腦漿，我只能盡量避免陷入混沌的思考，明知道他誤會了，但我沒辦法解釋，也不知從何講起。

　　當他之前是領帶時就是如此，而那些誓言，是在我那世臨死前，他捨不得我才講的。

　　「如果你真的愛這個人類，那我就變成他。」他勾起唇，露出極豔的笑容，那是綱綱不會有的表情。

　　而後，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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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處內衣》16

　　梁辛宇尷尬地趕緊替孫智宣穿上內衣，手指笨拙扣著金屬釦，稍微調整兩胸前的填充物，確認左右均衡，沒有一高一低後，才把襯衫套上。

　　軟膠材質的填充物並非時下的襯墊，耗費重資設計的內衣先行計算過他呼吸的起伏與胸部隆起下沉的關係式才製成，皮膚的神經敏感，僅僅一公釐的差距就會造成胸部不適，但他的內衣就像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軟膠與胸部緊密的貼合。

　　由於小姐的健康狀況仍比不上一般同年男孩，從小到大他也習慣接受精密繁瑣的健康檢查。在老爺愛子心切指示下，似乎只要讓小姐遭受一丁點不適，就能讓他直接弄垮負責檢查的醫院，導致受命檢查的醫師無不戰戰兢兢，就連替他量個胸圍作為修改內衣的資料，也必須經過縝密的計算來求得數據。

　　而經過幾個月的穿戴，梁辛宇也漸漸習慣看小姐的裸體，這才稍稍紓解每回都要調整槍的窘境。

　　好景不常，一波似乎剛平，另一波又起。

　　一日早晨，梁辛宇一零一次替孫智宣穿上內衣。

　　「辛宇，你什麼都可以幫我做嗎？」

　　梁辛宇點頭。

　　才剛十四歲的孩子，再怎麼人小鬼大也不會想知道太離譜的事。

　　「沛沛問我為什麼都沒有準備蘋果麵包在書包。」

　　他無視保鑣瞬間垮下的臉，接著說：「蘋果麵包那麼乾又沒味道，我比較喜歡吃巧克力的。明天你要幫我偷偷準備，這樣沛沛她們拿蘋果麵包去廁所偷吃時，我才能夠跟她們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