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卡滋昂首望向藍天。

「麻煩你帶羊咩回去。」卡滋嚥了嚥口水，面帶悲戚對著大脯說。

「那你呢？如果要我回去，那你也要跟我們走！」羊咩聽了卡滋這麼說，急忙地說。

卡滋吁了一口氣。

「我啊，要到更遠的地方去。你們兩個小心一點，別被其他的狼抓住了。」卡滋眼眶忍不住泛起淚光，他伸出前腳抱住羊咩。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抱羊咩了，為了掩飾奪眶的淚水，卡滋將臉埋入羊咩的白毛裡。為了羊咩好，將他送得遠遠的，縱使再也無法見到他，只要羊咩能夠平安就好了。

此時羊咩也落下淚，他啞著聲音：「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了和朋友在一起，即使失去生命我也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啊！」卡滋低吼道。「只要還活著，就能夠再見面。我們曾經一起在白天爬過山，在夜晚看著月亮，以後思念對方時，不論是白天或黑夜，都能回憶起過去共度的時光。」

「你不要騙我，如果我們就這樣分開，一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了。」羊咩摟緊了卡滋，怕一鬆手，卡滋就好像會離他遠去。

「羊咩，生命總有一天會消失，但我們曾經在一起的事，是永遠都不會消失，也會一直留在我們的腦海中。」

「我，真的要回去嗎？」羊咩哭喪著臉問。即使他仍希望卡滋會出聲挽留他。

「嗯，你的朋友都能夠找到這裡，想必等會就有更多狼和羊追過來。」卡滋拍拍羊咩的肩膀。「再見了，羊咩。」

　　「再見，是一定會再見面的意思，對吧？……再見，卡滋。」羊咩凝視著卡滋。

　　他們都明白，此次分別，要談再見又何等艱難？之前卡滋受的傷，若要帶著羊咩逃亡，最終將會是一同犧牲。為了成全大局，也為了保護對方，他們已經選擇最適當的決定。

　　「他就麻煩你了。」卡滋低聲對大脯說。

　　大脯看見他倆如此分別，心中也有些後悔，但他為了保護羊咩，才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不論過程為何，只要能將羊咩帶回羊群，也就沒什麼可以掛記了。

　　羊咩和大脯，走向之前大脯出現的那條路，羊咩不停地回頭望。卡滋佇立在原地，原本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也隨風乾涸，即使雙眼被風扎得吃痛，他仍捨不得眨眼，如果羊咩的畫面能永遠烙印在眼裡，就算眼睛再也看不見也沒關係。

　　失去了羊咩，卡滋垂喪地走著。

　　明明羊咩才離開不久，但卡滋的心卻好像被掏空一樣。

　　接下來他該怎麼辦呢？也許過不久以後，羊咩在其他同伴的陪伴下，就會漸漸遺忘他曾有的存在。

　　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壞，之前那麼快樂的羊咩，如果還能重拾歡笑，想及此卡滋也不禁笑了起來。

如今就只剩下卡滋孤獨一個，脫離自小成長的族群，以後也不可能再依附到其他的狼群裡。

如果沒有那晚暴風雨，他和羊咩就不會相遇，他也一輩子也不可能和食物聊天。也許在某個白天，羊咩就不小心被他抓到，他會二話不說便撕破他的喉嚨，與同伴一起分食香嫩的羊肉。

用一餐飽食換取一生的朋友，仔細想想還是很划算呢！雖然之後到這稱不上慶幸的地步，但有過一起渡過的時光，這樣也就夠了。

卡滋一直想著羊咩。

若是之前當秘密朋友的時候，即使分開好幾個日升日落，他也不曾如此思念羊咩。就因為深刻明白這次是永別，心裡才會難受地無法自拔。

卡滋回想與羊咩在一起的點滴，羊特有的稚嫩嗓音，當羊咩喚著卡滋的時候，他總感到心中暖暖的。名字成了約束彼此的力量，他們不再是互為敵人的狼與羊，而是卡滋與羊咩。

狼不再是兇手的代名詞，正如同羊也不再只是食物。

「卡滋！」

這是羊咩的聲音，他一輩子也不會遺忘的嗓音。

震了一下，一團熱呼呼的東西壓到卡滋的身上。卡滋訝然地轉身，只見羊咩抓著頭對他傻笑。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卡滋驚得跌坐在地。

看到羊咩他是很高興，但如果要再來一次分別，他可能就無法鎮定地看他離開。

只見羊咩咧嘴一笑，伸出自己的羊蹄，在空中用力揮動。

「就像這樣，我把大脯打昏了就跑回來啊！」

卡滋捏著自己長滿粗毛的臉數下，眨眨雙眼，見羊咩還在手舞足蹈，笑說著方才擺脫大脯的經過，他也不由得跟著羊咩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