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考一次第一名,爸爸會帶我去吃麥當當。
「兒童餐一份。」
我指指那張有小雞塊的圖。
爸爸總是用一個小小的錢袋子,裡面裝著他攢下來的錢。
「瑋瑋好聰明,爸爸也會多努力的。」
他每晚投入一塊錢,兩個多月的累積,最後輸出一張發票。
我看見店員面露不耐煩地數著銅板,當他要將發票遞給爸爸時,還深怕碰到他的手。
他不知道爸爸的手有多麼溫暖,又是多麼溫柔地抱著我。
我跟爸爸說我不要吃了,將那張發票還給店員,我拉著爸爸的手離開店裡。
我拉著他去賣肉燥飯的地方,點了一大一小,好心的老闆還送給我們兩顆入味的滷蛋。
「爸爸,以後我考第一名時,我們就來這邊吃好嗎?」
爸爸苦笑著點點頭。
同學說我是殺人犯的小孩,原本是老師的爸爸,沒有一所學校願意聘他,一般店家看過他的經歷,也不願雇用他。每天清晨他推著豆腐攤出門,那個豆腐是爺爺教過他的,我沒見過爺爺,爸爸說爺爺不願意再見到他。
「爸爸,如果我做壞事,你會不要我嗎?」
爸爸搖搖頭,將我抱個滿懷。
一直到我成年,第一次捐血,我才知道爸爸不是我真正的爸爸。
我逼他說真相,直到以離家出走作為要脅,他才願意說出。
我是他殺死的人的兒子。
我的親生父親在我剛出生時才知道得了絕症,母親離家出走,絕症後期父親已陷入錯亂,他喊著要人殺死他,而他卻連自盡的力氣都沒有。過去沒有所謂的安樂死,除非自盡,否則就只能熬到死亡。
爸爸養著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孩,我的親生父親是毀了他一輩子的人。
「爸爸,為什麼你要這麼犧牲自己?」
他仰起頭,喟然而嘆。
「如果那時候不這麼做,我對不起自己的愛,如今看見你長大,我也不愧對他。」
我靜靜地淌下淚。
爸爸將他對父親的愛,用一輩子付出。
而過去我對他的孺慕,至今似乎已化為與他相同的情感,又該如何給予?
- May 07 Mon 2007 09:43
[系列] 一百題-004: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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