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程曦拿起手機，按下貨運小弟的手機號碼，頭痛欲裂的難熬連帶牽引全身虛軟，他把手機貼在耳邊，螢幕的冰涼替側臉略略降溫，等待通話的鈴聲，單調貧乏的節奏促使他入眠。

　　自從禮拜一送走大批貨物後，他直接倒臥在床上熟睡，一身的汗帶著體溫蒸發，到了晚上已經出現輕微發燒的跡象。禮拜二早上趁著精神還不差就到住處附近的診所看病，領了大包藥按照醫師的指示吃過後，過了中午就陷入昏睡，一直到半夜清醒，只勉強撐起身體吃睡前燉的稀飯，草草吞下藥後，渾身無力又倒在床上。

　　禮拜三一早，他量了體溫竟比看病前還高，連著兩天的訂單都沒處理，更別說要叫貨運公司來提貨，雖然貨運的運費是包月計算，但讓對方白跑一趟也說不過去。

　　拖著兩天未更衣沐浴的髒汙，他撐著身體到電腦前，一邊掩嘴咳嗽，一邊上網粗略檢視下單，所幸訂單都是零星的單一品項，延到下回出貨日再核對寄出應無妨。

　　接下來只要再打電話告訴貨運公司，他就可以繼續休息一天，等到明天再處理訂單。

　　拿著手機躺在床上，對方大概是在忙著搬貨，一直到進入語音信箱都沒接起，他也陷入昏睡，更不知道掛斷通話。

　　等到宋子青看到手機有未接來電，以及一封幾乎佔滿記憶體的語音留言，已是半個鐘頭後的事。他的手機是伯父拿給他的公務用手機，為了方便客戶聯絡使用，程曦撥出的號碼就是他手持的那支，上面顯示出程曦的名字。

　　宋子青馬上打到服務台聽取留言，只聽見間斷的咳嗽聲，以及像是哽住鼻息的嗚咽。

　　「是誰打來的？」負責帶他到新住宅區探路的前輩問道。

　　「住在十四區的程先生。」宋子青蓋上手機，坐上貨車的助手位。

　　劉靖翔瞥了他一眼，見他心神不寧，又問：「程先生說些什麼？」

　　宋子青把安全帶拉上後就看著前方發愣，絲毫沒有聽進對方的問話。劉靖翔將手掌在他眼前揮動數下，片刻脫離的魂魄才回到體內，一臉莫名望著一手放在方向盤上的男人。

　　「程先生留言裡說了些什麼？」劉靖翔提起耐性重問一次。「待會吃過午餐就要過去他那邊，他那邊有什麼狀況嗎？」

　　宋子青思忖片刻，道：「你可以先送我到他那邊嗎？剛才我聽他一直咳嗽，聽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對僅見過一回的男人萌生擔心的情緒，如今也只能依附這那份感覺走。

　　劉靖翔與程曦合作至今也有一年半載，不將提貨員當搬家工人差遣，準時交貨又不拖欠貨款的客戶，自然對他也有好感，他一聽宋子青這麼說，也沒多想就發動貨車。

　　「你回電給他，看他會不會接。」

　　宋子青按出未接來電直接回撥，靠上耳朵等待近一分鐘。

　　「還是沒人接。」他嘆了口氣，切斷進入語音信箱的通話。

　　經過半個鐘頭，他們駛到程曦住的公寓樓下。

　　「我先去買個便當，你上去看看他有沒有事，再用手機跟我聯絡。」劉靖翔讓他在大門口下車後，稍微交待過後就離去。

　　公寓管理員瞄他一眼，大概是還記得他前天來過，也沒多問就讓他進入。

　　宋子青按了程曦所住的樓層，老舊的公寓，他雙眼瞪著以黑底為襯的紅色數字，電梯上升的速度異常緩慢，巴不得停下電梯直接爬樓梯上樓。

　　好不容易等到電梯門開，他一箭步衝到程曦的家門前，手指捺上電鈴不斷按壓。

　　刺耳的電鈴擾醒幾近昏迷的意識，程曦扶著床起身，雙眼下意識瞥了時鐘一眼，赤著腳搖搖晃晃離開房間走到客廳，繞過擺置在客廳的紙箱與包裝用的工具，傳遍整室的鈴聲仍未停歇。

　　他也沒多加確認，就直接解下門上的金屬釦鎖，扳下多重鎖發出喀嚓喀嚓的摩擦聲響，門外的人也知道他正在開門，才停止按鈴。

　　門一開，幾乎是同時間，宋子青就直接闖進去，也跟在門後的程曦撞個滿懷。

　　程曦的意識還陷在渾沌，朦朧的視線裡映著一道身影。

　　「……景信？」

　　像是為了將名字告訴宋子青，他說完後就直接往對方方向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