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接百題之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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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性戀嗎？」

　　學長的問題，從我國小到現在就聽不下數百次，更多時候根本連問題也省去，直接叫我娘炮、西西、沒雞雞、玻璃、人妖，如果真要列清單，那不如直接去網路上查同性戀代稱。

　　娘就娘，我把那樣的詞當作是嫉妒我的長相，為那樣的話動怒不過是傷身罷了，況且對方也無關痛癢。只要我喜歡的人不討厭我，其他的人就算恨得想殺掉我，他們也只能把我的課本拿去亂塗亂畫，活像個幼稚園生。

　　不不，不能這樣說，我揹不起毀謗全世界幼稚園生的罪名。

　　算起來從國中到現在我也交了四個男朋友，他們沒有太大的相似，有的身體媲美健美先生，有的比我還瘦弱。真要歸類的話，就只能說他們都是我的學長，就算不是學長，年紀也都比我大。

　　還有另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都是他們先甩了我。

　　想我是如此嬌俏可愛、活潑動人、能言善道的內褲，……內褲？這稿子誰給的，是不是拿錯棚了？

　　我挑對象的要求不高，起碼在國高中的年紀，在周遭的人認為長相勝過一切的膚淺心態作祟下，我有自信自己的臉孔絕對勝過我喜歡的人。然而，一次次分手台詞卻再三擊潰我過剩的自信。

　　「仲儒，你還小，也快要畢業了，教官六月時就要結婚，我們就到此為止。」

　　國三那年教官跟我分手，同時還領到年幼卡、畢業卡、結婚卡，都是稀有度頗高的卡片，還有期間限定。

　　高一的寒假，我又再一次失戀。

　　「仲儒，我實在受不了你那種說什麼話都不反抗的樣子，難道我叫你去死就去死嗎？」高三準備要考大學的學長如此說道。「還有，我受夠你要一直窩在我身上的娘樣，我是要一個男情人，不是要有個雞雞裝飾品的女人。」

　　他太強求我，我的上一個是教官，他哪裡由得我拒絕他？就連我聽了他的分手台詞，滿心不願意還是摸摸鼻子接受了，想哭也得拚命哽住不讓他發現。我也不過聽話點就說我娘，拜託，現在是先講先贏是吧？我也不想讓這傢伙動我一根汗毛。

　　為了不讓人覺得娘，我找了一個文藝社社長當情人。雖然文藝社成員不乏孔武有力的壯丁，但那個宛如林黛玉的社長，弱不禁風的程度到達旁人僅是衣袖稍微揮到他，就能夠噗通倒下，也不是真的體弱，到現在我都覺得他的演技比話劇社的更勝一籌。既然不要被說娘，那就找個比自己娘的擺在身邊當對照。

　　我必須承認會跟他交往是為了跟第二任賭氣，現在想想，還真應該替他們拉個紅線，搞不好本來相剋的兩人意外合適。

　　為了洗刷前恥，我這次當然是表現得既霸道又任意妄為。如此胡亂來的後果，就是我們不到兩個禮拜就分手。

　　「儒儒，我覺得我們不適合。」

　　「怎麼不適合？」本來以為接連兩次被甩得乾淨，這回就等我哪天受不了他的嬌滴滴，比他早一步提分手。沒想到我們第一次約到學校以外的地方見面，他就馬上要跟我分手。

　　「你不是我想要的類型。」我們坐在速食店裡，他坐在我對面，不斷交錯絞攪著手指，現在連國中小妹妹都不會做出這種動作。

　　「你想要的類型是怎樣？我可以改！」我連思考也沒有，馬上脫口而出。

　　現在想起來也不見得是要挽回他，單純就是吞不下那口氣，連一次校外約會也沒有過就分手，這消息一定會馬上傳出去，到時候還有誰敢跟我交往？看他是喜歡溫柔體貼型，還是我的霸道度還無法滿足他，一切都好談！

　　接下來林黛玉學長的動作，一直到現在我都沒忘。

　　他拿起一條粉紫色的手帕，輕輕往兩眼眼角沾了一下。真的很莫名奇妙，我又沒有說什麼，他哭個什麼勁？

　　「儒儒，我喜歡身高比我高的。」他垂下頭，我看著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突然有衝動想把那束像細麵的頭髮揉亂。

　　好，身高我也沒辦法。

　　「可是學長之前為什麼答應要跟我交往？」

　　他咬著唇，雙眼含淚，直勾勾地凝視著我。旁人看了大概以為我在威脅他，幹嘛搞得一副我欺負他的樣子？

　　「因為我之前聽阿鈺說你很娘，我想要一個比我還西西的西西，他就叫我先不要介意你的身高。」

　　此刻，我收到了矮子卡、不夠西西卡。

　　林黛玉學長，您也照個鏡子。要去哪找個走路比你還內八、偶爾還要扮女裝，身高又超過一百九十的男人？

　　我不甘心，這是天要作弄我！

　　到了高二，我跟一名大學生交往。有了之前三次慘遭出局的經驗，這次我已順其自然，也不特地改變自己來迎合對方。到了高三快畢業那時，我的零號男友又找我到那家速食店。說是零號，我也沒真的進去他的後門裡。

　　「仲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可以生氣。」

　　「什麼事快說！」怪不得那天我出門既是差點踩到狗屎，又是差點被車撞。都已經快兩年了，該來的也要來了。

　　「我要去變性。」

　　「什麼？」

　　我只記得那時我發出了一聲慘叫，他之後說的話就成了耳邊的嗡嗡聲。總之就是抱怨我不夠關心他，他才會跟個不知哪來的經紀人交往，甚至是要為他變性。

　　才剛交了四個男友，我就領了好幾張別人一輩子都不見得能領到的卡片。

　　一直到大學放榜，我已哀莫大於心死，但也還不至於到剃度出家的地步，反正要我掩飾性向也不是太困難的事，若是遇到有人要介紹對象，就藉口自己有個遠距離愛情就好。

　　大學開學前幾天，我提了些東西搬進宿舍，而在這時我遇到了他。

　　不會太瘦，也不會太壯，全身上下看起來應該沒有自己多穿的洞，百分百就是個乖乖牌。如果能把那些衣服穿到他身上，一定會很合身。

　　沒錯，我喜歡角色扮演。

　　第一任教官男友，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他是喜歡攝影還是喜歡看角色扮演，我們就是因為扮裝而熟稔。

　　第二任是在販售會認識的，每次都強迫我要扮女裝跟他搭，之後還敢說我只是有雞雞裝飾品，真是腦袋秀逗。

　　第三任的林黛玉，他本身就是扮女裝出身，但老實說每次看到室友在玩魔獸，看到半獸人就會讓我想起他，你們就可以理解我的苦痛了吧？

　　第四任嘛……他整形到我看不出來以前的樣子，現在應該在舞台上跳鋼管。之前聽他說錢湊不夠，只把下面做完，希望不會跳到一半饅頭就掉到台下。

　　第一天到大學，我連學長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當下已決定讓他成為我的第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