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德以指勾勒小純的髮旋,指下的人紋風不動,沉溺在文字的瀚海。他有些不是滋味地抽開小純手上的書,也把疊在地板上的新書扔至一旁。

 


  小純不吭一聲,將被打亂的書重新疊起,對著吳道德伸出掌心,欲索回那本剛看開頭幾頁的科普書,以噘嘴表達抗議。


 


  吳道德瞄一眼翻開的頁面,不顧小純的掙扎,按住他的後腦勺,將那兩瓣翹得天邊高的嘴唇,自動地往嘴上送。


 


  「人類,是唯一會因享樂而性交的動物啊!」放開被磨咬的嘴唇,吳道德將小純環在懷裡,把書本放在兩人的前方。「不過這什麼巴布諾猿,還真有趣。」


 


  「是巴諾布猿。」小純接過書,溫順地臥在吳道德的懷裡,懶洋洋地道。


 


巴諾布猿,會用性來慶祝牠們擁有美好的一餐,用來調解吵架、或是只為了鞏固友情,不為了繁殖的性交,所以性對象會跟同性或是未成年的幼猿。


 


三個月前,有兩隻公巴諾布猿相遇,小猿以為大猿想以利益攏絡牠,便甩頭不願接受,事實上大猿也以為小猿只需要利益。


 


大猿每天只為了找到小猿,再展現出自己的肌肉,直到兩個月前,小猿才接受牠的道歉。


 


人,不十分在乎肌肉這檔事。


 


三個月前,小純的住處,一連幾天收到沉甸甸的包裹。他聽過表哥的轉述後,才知道那些讓送貨人員皺眉的包裹,都裝著近幾個月的新書,多是推理、懸疑類,也正是他的偏好。


 


之後他也知道老闆就是在電話中捉弄他的人,而吳道德壓根兒沒有病死的弟弟。始終無法接受事實的小純,在經過表哥的解釋後,才在一日公司閒空時,跟著表哥再次到公司。


 


也許是正對愛好,小純開始跟在吳道德身邊,平常不用做什麼事,三餐都有人準備妥貼,連住處都比原先的舒適。原本逃家跟獨自居住的表哥同住,如今只是將睡窩移至更不需花費的地方。


 


至於巴諾布猿的合好方式,是在相處後的一個月進行。小純從國中以來,真正有動過慾念的對象,他也分不太清楚,當初見到老闆時,那份對同性戀的恐懼,如今也莫名消跡。之後的性愛,他也習慣讓人擺佈。


 


小純望著在自己排泄處抽動的生殖器,有時候那部位已麻木到讓他無力,抑或忍俊不禁,他也不在乎吳道德內心會如何想。用錢不一定能買到解風情的床伴,想必如今正在揮汗的人也能理解。


 


他聽表哥說過,老闆的床伴通常不超過半年。


 


如今他跟在他身邊的日子,屈指數來也有兩個多月。小純不擔心失去吳道德的庇蔭,平常在公司裡,偶然見到同期進來的工讀生,因為自知做的是不法的勾當,也不會有太多的注目。


 


倒是在這些日子,更不為人所知的事看得多,連待了近十年的表哥都不曉得。若是為了堵住他的口,在跟他斷絕關係的那一刻,也同時斷了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小純就想掙離這雙不知居心的雙手,但想到那一天表哥對他所說的那番話,其中還包括忍氣吞聲這類勸告,他只能不作氣地縮起身體。


 


他不太能理解,平時和善的人,一旦動怒,究竟能化成如何可怖的夜叉。但若是身後的這個人,看過他的作為後,其實可以想像他能夠如何翻臉不認人。


 


「身體繃得這麼硬要做什麼呢?」發現摟著的身體突然僵硬,吳道德笑著揉捏懷裡的少年,將臉埋入散發薄荷味的髮中。


 


「沒什麼。」動指翻過一頁,小純撇開腦中紛亂的思考,專注在紙本上的文字。


 


之前吳道德也曾問過:既然你這麼愛看書,為何會讀完國中就停止學業?


 


當時小純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道:「我逃家,所以就沒辦法讀了。」


 


他會在國中畢業就逃家,聽說是受到家中的壓迫,他那時所待的家庭,其實是叔叔家,因為幼時父母雙亡,就過繼給家中只有女兒的親戚。晚輩肯讀書是好事,吳道德也不明白為何他會遭受壓迫。看見小純痛苦的神情,他也不願多問下去。


 


現在這般愜意的生活,吳道德幾乎遺忘在那幢公寓所暗藏的黑暗,他將小純安置在自己住處,有時帶他去劉朗那邊探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們倆人共處。


 


他可以整個下午陪著小純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只為了捕捉他的一顰一笑,像個失心風的人,眼底心底盡是伊人,連他都無法釐清這是如何演變。


 


也許最自然的愛情,就是在最不自覺的時候來臨。吳道德不在乎小純是否有一絲喜歡他的情愫,只要他現在愛的人在自己懷裡,他就別無所求。


 


比起之前小男友的獅子大開口,只會想要書的小純,著實是單純得多。他明白小純仍然防著他,即使他已經沒有最剛開始在床上的彆扭,但羞赧仍在所難免。也許是天性的處男情結作祟,擁有這樣反應的小純,讓他更沉迷在與他的相處,而不只限於床鋪上的翻滾。


 


吳道德摸不透小純的心思,也不知道小純在不單純的背景下,一切表露出的純真,可能只是一番作戲。他也曾猜想小純是在劉朗的勸說下,藉機放長線釣大魚,等到時機成熟,也就是他吳道德無法沒有小純的存在時,再伺機收線。


 


「小純,你愛錢嗎?」吳道德故作無意地在他耳邊問道。


 


「不討厭。」放下看完的書,小純從新書堆再抽一本。


 


「那我和錢,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吳道德接著問。


 


這個問題,他問過所有曾交往過的男友,除了那個不是為錢而跟他在一起的人,其他人心底其實都是同樣的答案。即使此刻口裡違背心意,但之後的行徑就可明白隱藏的答案。


 


小純不作聲,將書擱在一旁,主動將雙手環住吳道德的頸項,將自己的唇覆上對方的。


 


吳道德回抱住削瘦的軀體,他享受在唇上如同小貓的舔舐,曾經羞澀的男孩,如今已能主動獻吻。就算他只是以這樣的動作來敷衍答案,他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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