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寄札

　　一進入泰迪熊，耳熟的模擬槍擊、炮火聲不絕於耳。略顯昏暗的店內，不時傳出硬幣撞擊金屬的聲響，看來這裡應該是這款遊戲的賭場。

　　我從外套口袋掏出幾枚阿青給我的代幣，既然是要蹺課到泰迪熊被老師逮到，不管我玩哪款遊戲都沒關係吧？

　　不愧是暑假，幾乎每台遊戲都有人佔據，而像太鼓、投籃機一類熱門的機款，甚至還有人在前面排隊，會掉錢出來的遊戲也一直有人站在機器前，將大把硬幣不間斷地貢獻出去。我粗略地在裡面逛一圈，之後選了十分冷清的保齡球機。

　　一般到遊樂場打保齡球，通常球道都會比真正球道短上半截有餘，但在遊戲中就沒有空間限制，遙遠的保齡球機盡頭，用投影方式浮現出十個球瓶，我依照上面的標籤投入兩枚代幣，身後的迴送機馬上滾出一顆球。我伸手要拿球，雖然摸得到球，但因為之前被郁欣修改過觸感，球雖然拿得起卻感覺不到重量，剛才拿硬幣也是如此。
　　
　　我拿起球，作勢退後幾步。

　　「啊，對不起！」

　　粗心如我，連球都還沒丟出去就撞到身後的人。我回身道歉，他卻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政文身穿一件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純白醫師袍，頸上還掛著聽診器。
　　
　　「玩吧，還有很多時間才下課。」

　　他手上拿了一大袋金幣，揀了兩枚出來，投進我旁邊的保齡球機。

　　「先跟我這樣作。」他拿起球，卻不對著他的球道，直接往我的球道砸過來。

　　他的球擊倒八個球瓶，但那是我的球瓶啊！

　　一整排保齡球機上有一長條的跑馬燈，橙色的文字襯著黑底，在我投幣前，只顯示高分排名。

　　他的球道突然發出像電子花車的光芒，機器還響起一連串的拉炮聲。

　　『玩家政文的保齡球滾至其他玩家球道，此舉名列遊樂場丟臉排行第七名，依照擊倒球瓶數給予特別積分。』

　　橙色的字連續跑了兩次，球道的光芒才逐漸黯淡。

　　「打吧！你可以站過來一點。」他雙手抓住我的肩膀，聽診器擦過我的背脊。

　　我盯著球，狐疑地看一眼他的球瓶，以及我的球道上僅剩的兩個球瓶，依他所言，我粗暴地把球扔出去，擊中了五個球瓶。

　　相同的光芒和拉炮聲，跑馬燈跑過跟剛才相同的字串，只不過玩家名字改成我的。

　　「很好，就趁著這股氣勢，我們一次把十大丟臉排行攻下來，攻完就可以掉一顆扣子。」政文拉著我的手，另一手上拿的硬幣哐啷作響。

　　「你說像剛才那樣的事，還有九件要作？可是怎麼都沒人在解任務？」放眼望去，也沒看到有其他人在作。更何況以一般遊戲慣例，如果是任務要達成的關卡，通常只要看到有人在排隊，就跟在後面模仿準沒錯。

　　剛才在保齡球機那邊，並沒有看到其他玩家等候。

　　「因為要讓六個扣子都掉下，還有很多其他辦法，難得特地來這裡，就當作是遊戲也不錯。如果你在扮演學生時沒有破這關，之後再來破完也可以。」

　　我一愣一愣地讓他拉著走，停在一根鋼管前。鋼管呈數字七字形，旁邊有個投幣機，上面的遊戲說明寫著這是打拳機，投幣機上有個十五吋大的液晶螢幕。

　　「我先示範給你看，你跟著我作。」

　　他投了兩枚代幣，卻連旁邊懸掛的手套也沒戴，馬上按了憑空浮現的開始紐。

　　鋼管下突然顯現出平時拳擊手練習用的沙袋，一端綁在鋼管的頂端，原本整個沙袋是平行地面，沒多久就以沙袋與鋼管連接處為圓心，迅速盪下來。

　　遊戲說明寫著：要等沙袋靜止後才能打，如此才不會白費力氣。

　　但政文卻在它盪下來的瞬間同時出拳。

　　他擰起眉頭，應該很痛吧？

　　沙袋晃了數下就逐漸失去形體，投一次錢只能打一回。

　　液晶螢幕上顯示在讀取力道。

　　拳重『負五十公斤』。

　　我想起來了，之前在遊樂場打拳也是這樣，在打擊板還沒完全立起前就出拳，就會出現極低的分數。

　　『玩家政文使用打拳機，出拳不符合規則造成低分紀錄，此舉名列遊樂場丟臉排行第五名，依照負值給予特別積分。』

　　這裡不像剛才那邊幾乎沒有玩家，左右在等待太鼓機的玩家，一聽見這樣的語音訊息聲，多半好奇靠攏過來。

　　我有點不自在地投下硬幣，瞄一眼拳套，反正又沒觸覺，就算不戴也沒關係吧？

　　「這是國外改版改出來的嗎？怎麼都沒聽過這個？」

　　「我進來前看雜誌也沒看到啊！」

　　「該不會是自己改款的？」

　　喂喂，我正在抓出拳的時機，別在那邊你一言我一句的，這樣我怎麼專心？

　　玩家以驚人的速度聚集過來，我見按鈕已經浮現出來。

　　「快按啊，你破了還有人等著！」後頭有個大漢嚷嚷。

　　迫於情勢，我在眾目睽睽下按了開始紐。

　　紅色沙袋跟剛才一樣，平行地面懸在高空。

　　等到它降落約三十度，我就可以出拳。要不是因為現在有那麼多人在旁邊看，其實可以更從容一點。原本遊戲用意是為了讓出糗多點笑果，但這下卻得逼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失敗。

　　我的右肩往後一側，雖然是要比低分，但還是會不自覺出力。

　　它終於往下盪下來了，一度、兩度、三度……。

　　雖然我看似在數角度，但事實上這是放慢好幾百倍來解釋當時的畫面。如果你試著在一個鐵環上綁條繩子，手指捏著繩子未綁的那端，在不會打到人的地方甩那個鐵環，讓鐵環以你的手為圓心繞圈，你就可以知道沙袋落下的速度。

　　依剛才政文的情況，沙袋落至垂直地面的位置就不會晃動，我站在跟他差不多的位置，理所當然不會打到我。

　　就在我要勇猛出拳的同時……。

　　不知混哪道上的小伙子，突然從我身後撞上來。

　　我往前傾身，他把我往前推，我物理糟歸糟，也知道這時候作用力是兩力相加。

　　先生，不，玩這遊戲的絕大部分是女士。女士，這是打拳機不是捨身攻擊機啊，犯得著讓我用身體去撞沙袋嗎？

　　多虧無觸覺，我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但身體往前撲在地上後就爬不起來，吻地面的感覺不太好受。

　　『玩家夏夏使用打拳機，以身試機實屬遊樂場丟臉排行第三名，依疼痛指數給予特別積分。』

　　疼痛指數？沒痛覺的話還有分數嗎？

　　「剛剛我該不會被白打了吧？」還得加上白丟臉。

　　我真為這時還在意這種事的自己感到汗顏。

　　政文推開圍在我身邊看戲的玩家，蹲下身替我檢查傷勢，隨即一手伸入我腿下，一手攬住我的背，輕鬆地抱起我。

　　我瞥見周圍幾個玩家面色臊紅。

　　要丟臉也是我丟臉，你們臉紅個什麼勁？

　　「對不起。」他除了道歉，就沒再說其他的話。

　　我懷疑他們可以學到一種長毛腿的技能，怎麼每個人都能跑得比短跑選手還快？

　　聽診器還掛在胸前，擱在我身邊實在很礙事，我把接觸病人的那端塞入他胸前的口袋，這樣的動作當然免不了一點點接觸。

　　那麼硬的胸膛，真是可惡啊！就算是假的也好，郁欣當時在創人物時，怎麼不替我加點肌肉呢？

　　久違的火花突然在我胸口炸裂。

　　政文忙著跑步，比我遲一點才發現，同時也慢下腳步。

　　『玩家夏夏受玩家政文色誘流鼻血，感受度提昇至下一階段。』

　　鼻血？

　　我下意識摀住鼻子，頭一側，才發現他的白衣被我的血染紅一片。

　　他那原本凝重到像假人的臉，突然笑得很燦爛。

　　可惡、可惡，誰被誰色誘了？明明就是剛才撞到鼻子，血管太脆弱就破掉了。

　　沒錯，我絕對沒有被色誘，這個系統絕對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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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迪熊玩家接受公主抱閃光訓練。』